裴琢玉敛了笑意,扫了婢女一眼,“公主所赐,某受下了。”
不行,这酒不能喝。
“我头晕得很!”卢允知一手扶着额头不偏不倚地往侍女身上倒,侍女冷不防地被她这么一靠,手没端稳,酒壶跌落在地,摔碎成渣,纯酿流洒一地,酒香四散。
侍女的脸色难看得紧,却又不得不吃力地扶住卢允知。
毕竟并非长公主让她送的酒,要是让卢允知真出了事,长公主的面子挂不住,保不齐要拿她这个小小侍女问责的。
“卢七娘,你这是怎么了?”裴琢玉眼底闪过一丝玩味,佯装担心道。
“头又晕又疼……”卢允知有气无力,柔若无骨地依靠在侍女身上。
侍女一咬牙,只得扶着她去看药师。
此刻,在一间僻静的客舍内,薛敏兰焦急地捏着手绢翘首以盼。按照计划,裴琢玉饮下药酒后,会昏迷不醒,然后会有人扛着他到此来。
也不知等了多久,薛敏兰从白天等到傍晚,愣是没见半个人影,她也从一开始的紧张羞怯到渐渐失去耐心。
看来,这次她的期望又要落空了。若是裴琢玉这条路走不通,她只能另辟蹊径了。
兴许是白日里见了血腥一幕,卢允知心有余悸,当天夜里就做起了噩梦,梦见自己成了裴琢玉的剑下亡魂。
之后的日子里,卢允知称病,不敢也不愿再出门。
期间,裴琢玉托人给她送信,她思前想后,提笔回了一封,大意是:谦与,见字如晤,我久病在床,怕是命不久矣,我不愿耽搁你,我们还是断了吧等云云。
裴琢玉哪里看不出她的小心思,修眉微挑,大笔一挥:宴奴,无需伤怀。你病了数日,我心如火燎。曾忆少时,我结识了一名神医,其医术妙手回春,包治百病。你病重至此,不若我请神医到长安为你医治?
拿到回信的卢允知正躺在小榻上吃着酥山【1】。酥山淋上晶莹剔透的蔗浆,颇为诱人。打开信一看,卢允知险些被呛到,要是裴琢玉真找神医来了,她不就露馅了吗?
思及此,她连东西也不吃了,叫桃芝赶紧磨墨,好让她写信。
“不必如此麻烦。我见了谦与的信后,病气尽除,想来没几日就能好全了……”
裴琢玉看了她的新写的信,不由哑然失笑。
真是个谎话连篇的小骗子。
不知不觉,转眼就到了黄姣姣的婚期,卢允知和黄姣姣感情甚笃,黄姣姣成亲,她这个表妹焉有不在场的道理。
所谓婚礼,男方上午去女方家“抢亲”,于黄昏时分结为连理。
岑家虽清廉,但迎娶黄姣姣时该有的排场和礼节都给足了,只见安仁坊内外响彻礼乐吹打的声音,岑家从上到下无不展露欢颜、喜气洋洋。
吉时到,岑珩骑上骏马去女方家接新娘,鼓乐队围绕着接亲的彩车一路吹敲唱打,仪仗队个个人都神采奕奕。
黄姣姣的闺房内,虽然有刘氏在场指挥,婆子婢女们依旧忙得手忙脚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