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人们越想越觉事情不妙。

    青芽却没心思顾虑他们。

    “去换些水,再取几床被子来,让厨下熬些小米粥备着。”

    吩咐了人去传召苏远志,女官自己也不耽搁,一眼扫过,又挑出几个小宫人,将所需物事一一交代下去。尹氏病时,全是青芽近身照料,也早就照料出了心得,此刻就显得格外镇静,有条不紊。

    然而,她这般冷静的模样,落在这些行宫仆从眼中,倒是让他们忍不住在心里嘀咕。

    ——皇贵太妃还真是不得人心啊,这都病上了,贴身女官的脸上还不见半点异常,似乎根本不为所动……

    也是,这么心狠阴毒的主子,只怕青芽姑姑早就不耐烦伺候了吧?

    宫人们心中这么想,脸上却绝不敢表露,领了吩咐就立刻低头应是,各自忙碌起来。

    苏远志一脚迈进殿门时,青芽正守在床边,就着小宫人手里的铜盆在拧帕子。她身边是撩起了一半的锦帐,另一半依旧低垂,将皇贵太妃的面容遮挡得严严实实。

    帕子拧干了,小宫人立刻后退,青芽则探身入帐,仿佛是在为尹氏擦拭脸颊。

    “大人。”

    手捧铜盆的小宫人正要出去换水,一转身见了苏远志,连忙行礼问安。

    苏太医微微颔首。

    青芽听见声音,这才从锦帐后退了出来,对着苏远志道一声“有劳太医了”,然后就弯了腰,伸手探入被褥里,摸索到了尹氏的手腕。

    女官回一回头。

    苏远志这会子是真清醒了,见状立刻就把药箱打开,取出一个小巧的青玉脉枕,双手奉上。

    青芽接过,放在床沿上摆摆正,再将尹氏的手腕搁在上面,取出怀中的一方丝帕,仔仔细细地覆在她的腕上。

    有小宫人见机得快,马上搬了椅子。

    苏太医此时一脸庄重,完全看不出方才起脚就踹人的架势,规规矩矩地先回了句“微臣冒犯”,这才轻手轻脚地落座,伸手,切脉。

    青芽站在旁侧,目光落在尹氏的手腕上,不知是在想些什么,神色看起来倒是波澜不惊。直到苏远志收回了手,女官才又弯了腰,将皇贵太妃的手放回去,边给她整理被子边问道:“皇贵太主如何了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苏太医面色不动,答得简洁,“风寒入体,乃至玉体有恙。微臣开个方子,还请太妃先服三日,以观后效。”

    ——这是宫中惯用的场面话了。虽是小病,隔日就能给医治得活蹦乱跳,明面上也不会说得太专断,虚虚实实得才好。万一主子体弱,一时半刻还真痊愈不了了呢?

    小心些总是没错的。

    天家帝宫里过活,侍奉的又都是顶天人物,经年累月下来,太医们早有自己的处事方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