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亦舟又打了个大胜仗。
鬼首城的叛乱预谋了很长时间，结果一天时间就被魔尊大人镇压下去了。
不费一兵一卒。
原本左右护法打算带兵前去平乱的，但鬼首城城主屡屡不安分，惹烦了萧亦舟，这大佬便只身迎战一城之数的叛军了。
要说如今的萧亦舟还真有些权衡之术的手段，对鬼首城只打不杀，打到城主心悦诚服为止，愿意彻底归降魔尊大人。
按说萧亦舟此刻应该春风得意，享受胜仗后的欢呼和崇拜，但却没有，他现在心情很差。
大殿里，萧亦舟独自靠在王的软椅上，衣衫轻敞，长腿随意支起，修长的手指勾着金玉酒壶，时不时往嘴里灌上一大口。
彻底统一了魔域，连经常出幺蛾子的鬼首城今日也彻底被降服，整个魔域他是唯一的王者，按说应该高兴，可心却提不起来，一直低低的沉着。
明日是他的生辰，左右护法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大肆搜罗天下珍宝，自从当上这个魔尊，他也确实每年都能收到一样第一无二的至宝，可……却吃不到一块辣味的山茶粽，和一碗咸味的红豆粥。
当上魔尊的这些年，他总是挑衅六合敬，给整个修真界施压，隔三差五查人拜山，递挑战书，所有人都觉得他恨毒了昔日的师尊，想要除之而后快。
他也确实恨死了晏辞，地狱业火的仇是永生永世的痛，是晏辞曾经想要杀了他的罪证，这个仇不能不报！
就像一个巨大的矛盾体，一边想杀了他的同时，一边又疯狂思念，想要再见到那道水墨色身影，想看他死在自己怀里，流尽体内的血，临死前虚弱地叫他“棠趣”，最后忏悔着罪过死去。
那种感觉太美妙了，就像让人上瘾的毒药一样，无孔不入地往他身体里钻。
所以他下了约战书，晏辞最要面子，当着仙魔两界的面，他不会不来。
可时隔五年，再见到的这个人，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。
他会笑，会对着自己笑，笑得倾国倾城，让人神魂颠倒；还会给自己做饭、送衣裳、嘘寒问暖，毫无条件地信任和护着自己……像个活生生的、有烟火气的人，不再是其他人口中的“仙师”，仙师跌落神坛，变得太让人沉迷了。
他开始疯狂上瘾，即便怀疑这是个巨大的阴谋，自己很有可能死在这个阴谋之下，也没能阻挡他一步步靠近，再沉溺其中。
很多时候，他都会生出一种恍惚，仿佛这一二十年都是这么过的。
在独云山，在逸兴殿，只有他和晏辞，日子安逸而美好，偶尔有不喜欢的客人来拜访，他小小捉弄下，晏辞假装生气的训两句，其实很护着他，或者他们一起下山去，还会再一起回来。
没有苛责，没有冷战，更没有地狱业火。
有时候一觉醒来，记忆告诉他，他已经是魔尊，好不容易从地狱业火中逃生，在魔域诸魔中厮杀，才勉强保住命，那种遗恨和痛苦就算质问上天八百遍不公，也难以平复。
晏辞的阴谋迟迟没有到来，不知道是因为没准备好，还是根本没这个阴谋，总之他好好地回到了魅行宫，之前经历的种种宛如一场梦，如今梦醒了，他还是一具行尸走肉。
约战过去了，阴谋不管有没有也过去了，从此以后他跟晏辞井水不犯河水，再也没有相见的理由和必要。
比行尸走肉更行尸走肉的，是个心死的活人。
萧亦舟是真的醉了，手里的酒壶掉在地上，“叮当”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