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日过后,季知遥从屋中一个巨大的木箱深处翻出一顶老旧的斗笠,洗了洗灰,扣在头上,又拿起收拾好的一个小包袱,带上门,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。
他身体是相比之前好了一些,不再那么弱不禁风。只是最多与常人一般,这辈子也不可能再修习什么功法,若是强行运功更会再遭反噬。
季知遥虽然住了快两年,但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,便随便带了点换洗衣服和盘缠,就上路了。
他此行并无目的,也不知道要去哪儿,只是不想在那里待了。
若是半路被仇家认出来,就此死了,也算是他的应得的归宿。
想到此处,季知遥不禁自嘲地笑了笑。
两个月后,各处都陆续入了冬,季知遥自知身体底子仍旧病弱,不敢再风餐露宿,便找了个小客栈住了几晚。
他一路北上,终于在立冬前看到了第一场大雪。
客栈简陋,修在荒郊野岭,前不着村后不着店,是专为这些江湖人士准备的。
开窗望去,便只能看见一片山野深林,大雪纷纷落下,不见人迹。
季知遥端着一杯冷酒,不顾被冻得发红的指尖,兀自抿着酒,双目无神地望向远方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半晌后,他倒掉剩下的半杯酒,闭眼深呼一口气,关上了窗。
他这一路喝了不少酒,不论清浊、烈辣与否,入口都如刀割一般,痛而麻木,再也不复往日那样畅快了。
他低头看着自己日渐消瘦的身体,脱了外衣上床休息了。
布衾冷硬似铁,却颇为合适地盖着他单薄的身躯,屋中并没有炭火,季知遥抱着僵硬的四肢,闭目养神起来。
其实这么几年来的冬天大抵都是这样过的,只不过当初还在山间小屋的时候,第一年有陆广在,还会烧点东西暖暖屋子,第二年季知遥烧了几天也觉得屋里冷得彻骨,就懒得再烧了。
第三年,他走了,不知道还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。
半夜,季知遥躺了两个时辰才堪堪入眠,睡得极浅,瞬间被门外的动静惊醒了。
他睁开毫无睡意的眸子,凝神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,微微眯起了眼。
片刻后,房门被人轻轻退开,悄无声息地潜进了两个人。
屋中没有开窗,灯蜡已凉,暗得伸手不见五指,只剩那股逼人的寒气,仿佛是间无人居住的空房。
季知遥冷眼看着他们走向床边,两柄闪着寒光的刀砍向了床上隆起的被褥。
与此同时,他在路边买的一把锈剑,精准地刺穿了一人的咽喉,不等两人反应,他又马上拔出,了结了另一个。
温热的血喷洒在季知遥冻得僵硬的脸上,终于有了一丝温度。
他在黑暗中看着两人捂住脖子,双目瞪得极大,张嘴不停“啊啊”地叫着,发不出声音,血止不住地从指缝中突突地冒出来,不一会儿就没了声息。